可望而不可即的味蕾记忆
作为一个海边人,海鲜成为每个家乡人桌上的美食、口中的嘚瑟、心中的骄傲;而对我来说,海鲜,却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味蕾记忆。
渔船在海上乘风破浪,带着各种海味满载而归,渔民们不慌不忙地收网,看见满船活蹦乱跳的鱼虾、螃蟹,脸上波澜不惊,只是露出淡淡的喜悦。岸上的人们却已经沸腾,小孩们兴奋地大喊:”哇,快看,那些虾还在跳呢!螃蟹还在爬呢!”大人们拉着小孩,也豪爽地说:“今天我们买一盆回去,让你吃个够!”可以想象,今晚他们家的餐桌上,一定是鱼汤鲜美、虾蟹流膏……
看见这样的场景,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,作为一个海边长大的女孩,竟然对海鲜过敏,每次吃完身上都会起红点,痒得难受。每每听见这样的对话,我都充满了羡慕,羡慕他们那份单纯的向往,羡慕他们能享受到这人间至味,更羡慕他们父母的大方慷慨、一家人可以共享美食时的那种热闹氛围。
看见别的小朋友满足地往嘴里塞海鲜时,我更是馋得不得了,眼睛直勾勾地瞪着,不停地回味般地舔嘴,仿佛是我自己把这些美味吞进肚里似的。小时候我也吵着要吃,每当妈妈拒绝我时,我就十分委屈地哭:“你们就是小气,不舍得花钱!……”每每这时,妈妈的眼里总是露出难过而心疼的表情,总是哄我:“妈妈给你做红烧肉吃……”
渐渐地,海鲜也很少出现在我家的餐桌上,爸爸妈妈好像也变得不怎么爱吃海鲜了。只是,有时候实在实在拗不过我的央求,妈妈会下狠心似的给我买几只大螃蟹回来。
红壳的螃蟹出锅啦,妈妈就会一再地叮嘱:“只准吃半个昂。”爸爸就会快速地给我扒起来,先挑一个后肚子是圆型的母蟹,腿一一都掰下来,再把后盖掀掉,刚出锅的螃蟹烫得爸爸的手哆嗦着,嘴里不停地吸溜着。他再把腮小心地扒掉,然后,一掰两半,带着红黄、流着汤汁、冒着热气、散发着诱人鲜香的一半螃蟹就会递到我手里。
我仔细地一点一点地小口品尝着,那味道,又鲜、又香、又甜,恐怕猪八戒再怎么细品人参果也不会有这种享受吧。吃完,我还要咂咂嘴、吮吮手指头,每当这时,爸爸妈妈都会一阵大笑。有时,看我眼巴巴的样子,妈妈还会再给我吃一两只螃蟹腿,那丝丝的小肉,应该是人间最鲜美的珍馐吧。妈妈看着我,眼神里又闪现出那熟悉的怜爱、无奈的表情……
有一次,我偶然听到爸爸妈妈的对话:“以后,咱们都少买海鲜吧,看孩子那馋样,实在不忍心……”“嗯,咱们也少吃点,实在想了,我去我妈家解馋去……”
我终于知道我家餐桌上少有海鲜影子的原因了,不是小气,不是不舍得;而是一份更大方的舍得,更深沉的爱……
海鲜,终将成为我可望而不可即的味蕾记忆,更是我爱憾交加的情感所在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