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的小药房
我的家乡在兰溪,那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,光绪《兰溪县志》开宗明义载,“邑虽褊小而实当四冲。踞杭严之上游,职衢婺之门钥,南蔽瓯括,北捍徽歙。定职方者,谓为浙东之要区,洵不诬也。”婺、衢两江在兰阴山麓汇成兰江,向北至梅城与新安江交汇后称作富春江,继续北行,富阳以后,就称为钱塘江。所以兰溪自古有“三江之汇”,“六水之腰”,“七省通衢”等之称。
记得小时候每次我回家过春节都会特别开心,因为我的太婆生了好多小孩,所以我有六个姨婆,以此类推,我有许多小伙伴们。我甚至还要叫一个比我小一岁的表弟叫叔叔。小时候,我们几个小孩特别喜欢在我爷爷的药房玩捉迷藏。我爷爷以前是一个医生,但是文革爆发,他回了老家,不过他并没有忘记他的本职工作,在村子里开了一个小药房,帮村民们看病。据我奶奶所说,那时候找我爷爷看病的人都得排一条长龙。小时候每次我回家过春节,爷爷都特别宠我,不管我怎么那么乱他摆放的药,他都不会生气,并且笑眯眯的把我抱起来,捏捏我的脸,顺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我的小衣带里。小时候也可以放鞭炮,我们就在小药房门口,放那种特别特别大的。那声音噼里啪啦的,现在想起,我的耳边也还会有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,只是记忆中爷爷的脸特别模糊,不管我怎么想也看不清。
后来稍微大一点,我回老家过年,那个小药房虽然还在,但是里面的物品也特别少,似乎放了很久,上面还堆积着灰尘,因为一年只能回一两次老家,所以每次回家我都特别珍惜,会求着妈妈给我拍许多照片留念。其中一张照片就是我、爷爷和那个药房。虽然照片已经泛黄,但我还是可以清晰看见上面贴着大红色的对联和横幅,看起来喜庆极了。不过好像找爷爷看病的人,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,因为政府补贴了医院,村民们遇见什么病都会优先选择去正规大医院看病,我爷爷的药方也不再受欢迎。
在我八岁那年的春节,再次见到爷爷已经是医院,我看着病床上面黄肌瘦的老人,他在看到我时,依然露出惊喜又温暖的笑容。我的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,悲痛从伤口流出,撒落一地忧伤。虽然那时我不懂,但我隐约从身边亲戚们悲伤的神情中感受到,爷爷可能快要离开我了。那年春节我们没有拜年,大家都在医院里陪伴爷爷最后的日子。大年初一,窗外的烟花并不像往常那样让我觉得热闹开心,反而显格外寂寞。我只记得我很茫然、很无助、很难过。
今年的春节,我在奶奶家拜年,大年初一,一家五口人,围坐在客厅里,由奶奶和妈妈掌厨,满满的一大桌子菜。大家都吃的很开心。暗夜渐渐照上天空,屋外沸腾的人群渐渐平息下来。一切都是么宁静。“噼里啪啦”阵阵爆竹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,不由得让我想起诗句“爆竹声中一岁除,春风送暖入屠苏”。欢声笑语从四面八方传来,我走出门,看着那个无人使用的小药房,心底一阵落寞。小药房就像是爷爷的化身,每每看到我都会想起爷爷。能和家人团聚一起吃年夜饭,是多么美好幸福的一件事呀,可惜我再也不能和爷爷团聚,望着墙上相框里的黑白照片,我不由感慨,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是永远,珍惜现在所拥有的,也许下一秒,它就不再属于你。只希望爷爷在天堂能幸福。城上斜阳画角哀,沈园非复旧池台,小药房再也回不去曾经的模样。
伴随2022年春节到来,思绪好像随着翻过了一页。我童年记忆中的小药房,如今已经破败不堪,或许这就是我童年回忆的承载物,爷爷的小药房给了我许多温暖的记忆。我抬头一看窗外大雪纷飞,片片互玲珑,飞扬玉漏终。只想问,渺万里层云,千山暮雪,只影向谁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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