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烛
在写这篇随笔之前我思考了许久,思考结束一生之后她是去到哪里了?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感觉“消失”这个词这么近距离发生在我身边而感到迷茫吧。
我们家最年长的就是我奶奶的妈妈,按北方的传统,要称她为“老奶奶”。老奶奶有对大耳垂,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皮肤松弛了还是一直这样让我很是羡慕,我这人耳朵长得跟没发育好似的,整个耳朵瘪瘪的,耳垂形状也不好看,妈妈曾经调侃我的耳朵以后打耳洞都不找地方。髫年放长假回老家,进了小土院的大门,第一件事就是扑进她的怀里与她亲密地抱一抱。她的耳垂总能碰到我冒着细汗的小脸,在我的印象中她的耳垂是凉丝丝的。耳垂上经常挂着一对儿金耳环,那耳环如同细细的戒指,看她走起路来,耳环总是一晃一晃的。
老奶奶喜欢我们这些孩子,每次大家团聚她都要给亲自给给我们准备好吃的,别人帮她都不让,有点固执到可爱,我最喜欢老奶奶做的菠菜鸡蛋面,每次去老奶奶家都能吃一大碗,现在想起来还能流口水。老奶奶说话很风趣,我们调皮捣蛋她总是让我们开开心心的“改邪归正”,所以只要老奶奶在我就会粘着她。
老奶奶虽然年纪一大把但是一点老人家的感觉都没有,走路生风,做家务活麻利的让我妈妈都很佩服,每次她来奶奶家小住都会忙里忙外的闲不住,爱干净的老奶奶把自己收拾的也整整齐齐、干干净净,身上总是飘着一股阳光的清香味。老奶奶对我们很耐心但是对自己很没耐心,比如先带她去买新衣服她总是拒绝,嫌弃试衣服麻烦,问她喜欢吃点啥给买回来她总是想都赖的想一摆手说啥也不用买,对这些事情推脱的理由她总是经常说这几个词:麻烦、锁的慌、没那个必要。
去年暑假里的一天忽然接到奶奶的电话让我们一家回去一趟,匆匆赶回老家后就跟父母直奔医院,医院门口在大人的窃窃私语里我模糊的听到——胃癌、年纪大了不建议手术治疗、回家好好陪伴。鞋底与大理石地面摩擦、击撞的声音在空荡、安静的医院走廊传来阵阵回音,我们被护士领进了一个病房,病房内阳光充足可是我却感觉阵阵的悲伤,远远的看到老奶奶半躺在病床上看上去还是那么和蔼、平和,只是脸很是清瘦让两个耳垂和金色的耳环更是显眼,看见我很惊喜动作缓慢的抬起胳膊跟我打招呼,我想哭可是忍住了因为奶奶曾经跟我说股耳垂大有福气,她会没事的!
为了能让老奶奶得到更好的照顾,从医院出来之后没有让她回农村的老房子直接住到了奶奶家。病痛让老奶奶所有动作都不由自主得慢了下来,每次起床她都想自己用尽力气起来,试过几次不成功后就只能由着我们扶起来,她还是会主动去洗一些衣服,但是搓衣服的动作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麻利。慢慢地给老奶奶盛饭用的碗从大碗换成了小碗,她还偶尔会像小孩子一样发小脾气饭菜一口都吃,奶奶就慢慢地一口一口喂给她,又过几天老奶奶非得说要一个人吃饭,餐厅的门就虚掩着,偶然间经过我通过缝隙看到老奶奶吃饭,每咽一口饭都满脸痛苦的闭上眼睛,我哭了。后来老奶奶就经常躺在床上不想活动,晚上会倚在床头跟我聊很多:你姑姑呀打小袜子都是我给她洗,哎,我跟你说说怎么把袜子洗的更干净吧。聊着聊着老奶奶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睡着了,感觉老奶奶变小了我变大人了,但愿老奶奶在梦里是很舒服的,我轻轻的把开着窗户虚掩上,悄悄地走出了房间。
过年了,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一起吃年夜饭时都对老奶奶说:“好好的吃饭,没事儿的,我们在准备明年你生日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”。就算风烛残年人也总要有个盼头,明天总会更美好。